《拜神》
*王也/诸葛青老夫老妻
肖自在/王震球暗示
宝岚依旧友情向
*接《长命锁》
*终于可以说我在卖也青和肖球的安利了!苍蝇搓手.gif
*字数1w+成就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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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她瞧那人真好看,眉眼上生出花来般的看不够。
“春妮子又来看李家老大了?”
二婶敲着簸箕问她。
她舍不得收回眼,身子已经转过来,脸却还是朝着那头,俏生生的姑娘像是失了魂,笑笑又自顾自地叹起气。
“我听你爹说给你定了亲?”
她点头。
二婶看她的模样都有些心疼,挺好的大姑娘,怎么就偏偏喜欢李家的这么个薄情郎。二婶看她长大,半个闺女似的疼她,此时也是心上埋怨,话头里都带着针尖。
“你也不小了,嫁人之后就老实跟人家过。你再来这么瞧李家老大,怕是要让人戳脊梁骨了。”
“我看就是看了,还要听别人讲什么。”
她抠着手指头,小声嘟囔道。
“他就是好看,我就是喜欢。”
“你也不瞅瞅他一天都在那干什么!正经事不干就在那捣鼓那些破木头。吃他老子喝他老子就差是要跟他老子过一辈子!”
二婶这是恨铁不成钢,戳着那妮子的脑门咬牙切齿。
“那他要是娶我,我就养他一辈子。”
“不害臊!”
“反正我都要嫁人了,不趁这会儿说两句,以后就没得机会说了。”
她笑得没皮没脸,抱着她二婶的胳膊打转转。她二婶最受不起她这副模样,涌上头的火气一下子消得没见踪影,只能一连叹了几口气,想着快把这妮子嫁出去,掐了这根苗上的孽缘吧。
+
李家的老大李方庭是个没大能耐的人,长得桃花眼桃花面桃花心却没有那桃花胆,见到女人说话就打磕巴,索性干脆就是不出他家的院子,捣捣鼓鼓,宝贝他那些烂木头。
村里的年轻人出去打工都赚了些钱,添砖添瓦,眼瞅着村子里就剩下他们一家还是破屋烂瓦,他弟弟一气之下也跟人家出去打工。
可惜年轻轻,十八岁当头的时候就立了坟茔。
他爹没有说什么,田上的太阳烤得人眼发花,他爹扒拉着地里松好的土,把苗子放下去又薅出来,好像怎么种都不太得劲。直到傍晚太阳落山,他爹坐在田埂上抽一颗土烟,那烟味进到鼻腔里,冲得他一愣。他看看手里的烟,又看看空荡荡的土地,那么个汉子趴在泥土地里,嚎啕得终于像个丧子的父亲了。
李方庭没哭一声,他垮着身子站在他弟弟的坟边。白花花的纸钱被火一舔就成了灰,那红彤彤烫得他眼眶生疼,可就是挤不出一滴眼泪来。他爹踹他打他拧他,他咧开嘴,风吹起的纸灰刮进他嘴巴里,苦得人喉咙发紧。
可是偏偏就没有一滴眼泪。
他们说,李方庭上辈子被人挖了心肝,所以这辈子才这么薄情。
+
春妮子比李方庭小五岁,不长不短的时间,却随着慢慢长大割出一条鸿沟,那一声兄妹,把两人放在彼岸,遥相望一眼,就一年又是一年。
“春妮子。”
他不肖抬眼就知道是谁站在那偷偷打量他。
“你爹知道非得打折你的腿。”
“他才舍不得。”
她笃定地说着。
“给你的。”
李方庭叹气,她捏得住所有人的脾气,谁拿她都没有办法。
“庭哥就属你手巧!”
木雕的人像立在春妮子掌心,她左瞧右瞧,欢喜地想要摸摸又生怕动坏了哪里。
“吉日订到哪天?”
“下个月初六。”
李方庭想想。
“是个好日子了。”
“我爹请的先生算的嘛。”
“是吴家的那个老幺?”
“就是他,小鼻子小眼睛小嘴巴,对我到还是蛮好的。”
“你喜欢就好嘛。”
“我喜欢的多了,也不能各个都嫁过去。”
“你这个妮子说话怎么就不知道害臊。”
“庭哥你不是说我小时候光腚你都看过?”
“那时候才五岁,你还是个娃娃。”
“娃娃就娃娃,我做一辈子娃娃。”
她那股犯倔的劲一起来就让人头疼,李方庭一向让着她,苦笑两声只得作罢。
“庭哥……”
她说话向来是脆生生直闯闯,很少有这样犹豫的时候。
“你讲。”
“庭哥,只要你愿意,我就不嫁了。”
那不会害臊的姑娘脸蛋红扑扑像是偷了娘亲的胭脂抹在脸上,她黑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唯恐落掉他的哪一句话。
李方庭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你瞧瞧,这一年又一年,他的春妮子真长成了大姑娘。
他涩着嘴说。
“妮子,叫了一声哥就是哥,这辈子都做不成别的了。”
他的妮子弯起眼睛,咸咸的滋味。
“我知道了。哥,我嫁。”
(2)
“楚岚,有份任务指定委托给你。”
“不会又是老王吧?”
“不是,是……嘶?”
徐三发出疑惑的声音,窝在沙发上跳一跳的张楚岚和宝儿姐都探过头去。
“怎么?委托人是谁?”
屏幕上的照片映到徐三的眼镜上。
“……是西南地区的临时工。”
“王震球?!”
+
“球儿不是说前两天还要去海南度假,怎么又突然跑到这沟沟村村里?”
张楚岚拖动着任务申请的电子文件,那家伙挑得地方可真是够偏的。
“腿在他身上,他要去哪谁管得住。”
徐四喷一口烟说道。
“指定人员,张楚岚,冯宝宝,王也,诸葛青……?最后那俩不是公司的人吧?”
张楚岚指着那两个名字,上一次的任务公司算是睁一只闭一只,这次难道还打算纵容?就说是想要吸收新力量,也不至于表现得这么猴急吧。
“公司对风后奇门是什么态度?”
张楚岚突然问道。
“楚岚,别想那么多。”
徐三压下他的话头。
“你要记住,任何时候,公司都是维持这一切的一个屏障。”
张楚岚盯住徐三。
“你个瓜娃子!”
宝宝一巴掌把张楚岚拍到墙上。
“宝……宝……宝儿姐?”
张楚岚立即陷入懵逼模式。
“那俩娃又能打又有钱还随叫随到,有便宜不占活该混蛋,有便宜不吃活该白痴。”
宝宝蹲在他旁边给他算了一笔账,四舍五入就是一个亿了。先定一个小目标,其他的管他去个球的了!
“对……对……对哦……”
张楚岚揉着脑袋似乎被她的说法给说服了。
“收拾东西,我去给那俩娃打电话,我的电话他俩不敢不接。”
宝大佬在胯下比了一个“ojbk”的手势,徐四回了她一个,两人相视会心一点通。
徐三额角青筋暴起。
“徐四这也是你教的?!”
“这是宝宝自己融会贯通……我去你大爷的徐三你真打!”
“宝宝都是因为你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不挺可爱的……嗷!”
“徐三徐四。”
张楚岚的声音响起,那两个兄弟停下动作。
“不论如何,我不需要知道你们对老王和老青有什么看法。只要你们对宝儿姐……你们永远是站在她的立场就可以了。”
戴眼镜的抿下唇角,卷毛的轻哼一声。
“得,我得去看看宝儿姐,这会儿是半夜,那两位爷可别正在那完成生命的大和谐呢……”
张楚岚慢悠悠踏着步子走出这个房间。
“这小子……”
徐三笑道。
“老头子们看人的眼光到底是比我们好了……”
(3)
“肖哥?”
到了王震球发过来的地址,派过来接他们的人竟然是肖自在。
“有段时间没见了。”
肖自在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衣,反而比他之前穿着骚包绿的时候显得更温和一些。不过张楚岚明白,这位的温和是因为蔑视,在他眼里,蝼蚁和众生,谁都不会比谁更重一些。
“球儿委托来的?”
张楚岚不怵他。恶犬再恶也有一根锁链牵引着,最怕的是那种不动声色的善意,绕指柔般地就千刀万剐了。
“算是我帮忙。”
他说道。
“那两位呢?”
“飞机上,估计再过半天能到。”
“那咱们先去。”
肖自在走在前面,突出来的肩胛骨顶得两边嶙峋,可骨头偏偏又是没有尖峰的,弧线滑下去,直直溜进他插着兜的手里。
+
农家乐的牌子挂在马路两边的树上,现如今的农村早已不是人们臆想中的脏乱,二层小楼林立,鱼池果园农家乐,堪比当年的唱K洗浴一条龙。
三驴马子颠得几个人说不出话来,宝宝试图稳定住自己的脑袋,只可惜无济于事。
“宝……宝……宝……宝……”
宝宝一耳刮子正立当空。
“叫……叫……叫……叫谁名呢。”
肖自在在旁边看着他俩耍宝,扬起的嘴角里藏着一股说不出的讽刺。但又或者他其实并没有想什么,只是面由心生,他往日里想得太多,到现在就已是习惯了。
+
“桦婆婆你就告诉我这道菜是怎么做的吧。”
一走进院里张楚岚和宝宝就一阵恶寒,王震球正抱着一位老婆婆的胳膊不停打摆,那么大个个头坠着,自己不觉得什么,旁人看来饶是他好看,也像个大秤砣挂在当空摇摆。
“独家秘方,概不外传。”
被叫做桦婆婆的那位竟然无动于衷,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了。
“球儿,还有你搞不定的?”
张楚岚好奇地问道。
“婆婆是个普通人,这平时的法子当然是不能强用,慢慢来,又不着急。”
王震球朝张楚岚和宝宝抬手算是打过招呼。
“婆婆,这是我那两位朋友。”
“小伙子俊,小姑娘美,婆婆我就喜欢长得漂亮的。”
桦婆婆说着,用眼神瞟了瞟肖自在,张楚岚忍住笑意。
“进屋去歇着,婆婆给你们洗水果。”
这婆婆看上去是近七十的年纪,性格却还像是个年轻人,一时一刻停不下来。她把几个人领进屋,拿水果,拿坚果,泡茶水,倒果汁,殷勤地像是看到自己的大孙子。
张楚岚最受不得老人这个样子,他手足无措,甚至还有些感动。
“对了,球儿。”
桦婆婆把东西摆到桌子上。
“发票怎么开?”
发票?张楚岚突然清醒了过来。
他看着王震球和婆婆在那嘀嘀咕咕一阵子,然后婆婆熟练地刷刷开了一张有零有整的发票。
王震球把发票拍到张楚岚的怀里。
“拿着回去报销吧。”
“为什么是我?”
张楚岚拿着那张纸。
“任务是你的,费用当然是扣在你的户头上。”
王震球有点心虚地小声说道。
“不对啊,老王那次可不是这么玩的。”
“员工内部流程,你入职短还不了解。还有员工优惠,五折开始一折不限。”
张楚岚翻了一个白眼。
+
桦婆婆并不止这一处院子,这村子远近的几处都是她家。她是个闲不下来的人,忙完这里又赶着去了下一家。
“球儿,有什么事现在直说吧。”
张楚岚把门关上。
肖自在靠着墙根喝茶,呼呼的吹水声在屋子里格外清晰。
“你们一踏进这村子就不觉得有什么异样吗?”
王震球往自己的水杯里丢了一颗冰糖。
张楚岚回想一下,这村子比上一次去的那个可是要好太多了。
“你们的炁在这个村子里还能使用吗?”
张楚岚心中一惊,转念运作。就像是年久的煤气灶一样,叭叭干响就是打不着火。
“宝儿姐……”
“我一进来就知道了嘛。”
宝宝在那跟橙子一边较劲一边说道,肖自在从她手里接过来,在桌子上滚了滚,然后拿刀切个口子,轻松松剥下整个皮来。
“手艺真好。”
张楚岚看见宝宝激动的目光。
“熟能生巧。”
肖自在客气客气。
等等。
什么熟?什么巧?
张楚岚心中涌起一个不好的想法。
“这村几门狗有愣动过馊脚嘛,看着风水就不dei头。”
宝宝含糊不清地说道。
“这村子里有除我们之外的异人?”
张楚岚说话声都不由地放轻。
“等那两个术士到了再一起说吧。”
王震球晃着杯子,冰糖在里面打转。
“算时间,那二位也是该到了。”
(4)
王也跟诸葛青仿佛夕阳红旅行团一般带着一只硕大的行李箱翩翩而来。
“您二位是来度假的吗?”
被王大爷带得朝养生系发展的诸葛青手里也端着一个热水杯,妈的,还是情侣款。
恶熏,庸俗。
张碧莲在这一刻突然附体。
“听说这边有农家乐啊,权当是度假了。”
张楚岚透过这一刻的王也就能看到五十年后的王也是什么样子,他十分期待那时候诸葛青踹了他跟别的老太太去跳广场舞的场景。
“话说老青你就这么泡在他们王家,你们家那边不会有什么意见吗?”
张楚岚暗搓搓地问道。
诸葛青还真认真想了一下。
“我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已经替我俩合过八字了,恩,人间绝配。”
王也跟着在旁边点头。
就知道单身狗不能靠近那些秀恩爱的,张楚岚默默回到旁边。
“话说我俩刚才在村口捡了这么一个玩意。”
王也手上拿着两个看似木制的东西,仔细一看,那似乎是个人型。那俩东西上沾满泥土,沤进去的黑斑显然是被掩埋多年的结果。“捡”到这俩东西?那二位大爷估计是一眼就看出不对劲,顺手给破了这么一个术法。
“这刻的是什么?”
张楚岚想要接过那俩东西仔细看,然而一触手的瞬间,一种莫名的暖意流遍全身,他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神荼和郁垒。”
诸葛青说道。
“门神?”
张楚岚问。
“神荼,郁垒,这二位门神大家都有所耳闻。刻这个的是个异人,想来跟上次那个纹长命锁的应该是同一派,他们都能通过一定的图案,形式,用炁来赋予这些死物属于它们的精神层面的意义。”
诸葛青解释道。
“你是说就像以前的巫祝做法一样,这个异人能通过自己雕刻出的东西,来真的得到这些想象出的能力。这不就是法术了吗?”
张楚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倒是可以问问这位王先生。”
王也凑过来的脸被推到一边,诸葛青指了指王震球。
呀哈,两天不见这能耐蹭蹭见长啊。
张楚岚如是想到。
“夏柳青前辈给我的那个巫优·神格面具和这个异人的能力有异曲同工之处。从古至今人们对于门神的信仰已经根植于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之中,就算我们现在所有人都是社会主义下的好青年,当我们提起门神时,我们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么两位。不再是刻意的祭拜,仅仅是生活中的潜移默化,就能提供给这种能力力量。”
神格面具是将自身演绎为神,而这个异人则是制造神。
“你摸到这个东西时是不是觉得身体里有一阵暖流?”
王也问道。
张楚岚点点头。
“因为这是守护神,是守护家宅的,是吉神,所以不会对你产生不好的影响。他们所具备的能力,也就是阻止邪恶的事物入侵,显然这个异人只是不希望其他的异人能力能在这使用,所以他才将异能设定为排斥在外的一个定量。”
王也拎起那个木雕用手指刮了刮。
“桃木制的,驱邪。而我们的异能,就是那个‘邪’。”
“还挺智能。”
张楚岚感慨了一句。
“光凭这点事球儿你不至于把我们都叫过来。”
张楚岚看着王震球。
“现在人齐了,说吧。”
“属你贼头。”
王震球把杯子放下。
“我之前因为夏前辈的神格面具而对这方面的能力非常感兴趣,所以特意收集了很多关于这方面的资料。在中国的历史中甚至于世界历史中,精神力,崇拜,信仰都是一种很强大的力量。它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只要有人,有文字,甚至于只要这世界上有其存在过的痕迹,它都会拥有或多或少的力量。比如说在上个世纪的七十年代,人们常说是旧信仰体系的全面崩盘,认为这种异能应该会减弱很多。但实际上,那种更为狂热的追捧的出现,让这种异能在当时达到了一个顶峰。”
“‘神’并不只是那么一个概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人类社会发展的过程中“造神”这项活动从未停止过。”
“然而在查到关于这个村子时,我发现,这个村子发生过一次很大的自然事故。”
“山洪。”
“在当时,山洪几乎吞没了整个村庄,只有少数嫁到外地,或在外地打工的人幸免于难,他们后来也就再没回过此地。”
“但那位桦婆婆却告诉我说,从她嫁到邻村的这几十年间,她始终和家人保持着联系,并在丈夫死后回到了这个村子。”
“那么和她联系的那些‘人’,究竟是谁?”
听到这里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大家不约而同地挺直后背。
(5)
桦婆婆说村子里有一间院是不能去的,她的庭哥不喜欢外人打扰,要不是她喜欢热闹,这农家乐也开不起来。
“庭哥啊,这么多年想起来,还是觉得好看啊。”
年逾七十的老婆婆娇羞起来捂着脸傻笑。
这婆婆还真是个颜控了呢。
刚刚接受完婆婆爱的洗礼的老王和老青如是想到。
桦婆婆描述的庭哥艺术加工太多,完全就是世间精品人间绝色,众人纷纷表示婆婆的滤镜太深磨皮太重,那庭哥今年也是其实多岁的人了,乍一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小鲜肉。所以众人表示想见庭哥一面。
“不行啊,庭哥不见外人的。”
桦婆婆为难道。
张楚岚还想说什么,王震球拦住他,给了他一个眼神。
“没事婆婆,不见就不见。我想吃您炒的那个菜,我给您打下手,您不教我,我看看总是行了吧……”
王震球哄着婆婆去到厨房,他探出半个身子,对众人做了一个口型。
“行动。”
+
这种现在小说都不会写的杰克苏男主人设,也真是只有婆婆才能说得出口了。
众人心中默默吐槽了一句。
没走到一处院前王也和诸葛青都会停下看一看,但他们很快就摇摇头。除了在村口发现的那两个门神之外,这些院子都没有再埋或者摆放任何的东西。
他是如何重新复制出这个村庄的呢?
“啊。”
宝宝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宝儿姐?”
“我想起来一个东西。”
宝宝用拳头砸着手心说道。
“我前几天看的电视剧里,有个恶婆娘扎小人诅咒另一个恶婆娘。”
张楚岚想了一下。
那大概是个宫斗剧吧,徐四每天都在给宝儿姐灌输什么啊!
“她扎小人的心,那个人就会心痛。她扎小人的眼,小人的眼就会瞎掉。”
我去这是个玄幻剧吧!
“最后她把那个小人的脑袋扯掉,另一个恶婆娘就身首异处。”
……恐怖片?
“你是想说,巫蛊之术中,物体和人之间是存在联系的。”
肖自在在众人后发声,大家一齐看向他,宝宝的眼神中又充满了光芒,这个男人懂她!
“那个小人就是那个人本身,所有做的恶通过小人转移到那个人的身上。但通常情况下的巫蛊术简单的病痛很容易做到,身首异处却很难。因为人的皮肤,骨骼,血脉,筋肉之类的东西,尤其是人的脖子这个部位,古代有许多被判了斩立决的人因为刀刃不够锋利或力道不够,而让刀锋卡在骨头中,直到血流尽才痛苦死去……”
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偏题,且大家的眼神都变了,肖自在清了清嗓子。
“咳……我的意思是说,物体和人体之间是存在某种联系的。完毕。”
“造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但如果说那个人制造出的并不是‘神’……”
“而是‘人’呢?”
张楚岚的尾音落下,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变。
那个人为什么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6)
“婆婆,这是供奉的灶王爷啊。”
农家乐的厨房已是现代化了,但在那些漆白的架子上却放着一只木雕的灶王爷。王震球的手指在上面划过,眼中闪过一道光芒。
“啊,那个啊。”
婆婆看了一眼。
“庭哥雕的东西。他就喜欢雕这些嘛,雕完没地方摆,我就各个地方都放几个。庭哥的手最巧,你看雕的是不是特别好看?”
灶台打火的声音和抽油烟机有些盖过婆婆的说话声,王震球在厨房里走了一圈,没有发现其他什么。
“婆婆啊。”
王震球凑到桦婆婆的耳边。
“你是不是特别喜欢庭哥?”
他本以为婆婆还会娇羞或者是少女心爆棚地摆手,但是婆婆反而很平静。
“喜欢,但早就不是那种喜欢了。”
她垂着眼。
“我年轻的时候和他讲,只要他愿意,我就退了我爹给我说的那门亲事。但庭哥说,叫一声哥就是一辈子的哥哥,没有别的什么关系了。大概那时候我就明白,他看我始终是个小孩子。所以回家大哭了一场之后,就欢天喜地地嫁人了。”
婆婆说这些话的时候手顿了一下,到底是说道年少的往事,自己那时候仗着别人的喜欢做了好多任性的事情,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我嫁给老头子之后,又不会做饭也不会做家务,脾气还冲的要命。你说他那个人小鼻子小眼睛的,心却挺大。整天乐呵呵,磨得我所有脾气也都没有了。这个菜就是那老头子教我的第一个菜,我做了几十年,他都没吃腻过。临走前我问他还想要什么,他那时候插着管子,话都说不利索,就说要吃我做的饭。你看看,我当时鞋都跑丢了一只,端着饭菜到的时候,饭菜还是热的,人却凉了。”
婆婆抹了一下眼睛。
“球儿啊,人的时间是很短的。有些事情你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年轻的时候总想着日后可以弥补,但真正到了那个时候才发现是没有机会了。”
“我这个人喜欢热闹,喜欢人多。我爹以前总说要打折我的腿,可是我求一求饶他就心软了。我二婶也是,那么个牙尖嘴利的女人,见到我也是舍不得说重话。自己老了,儿子孙女都不在身边,就喜欢和别人说说话。你看,球儿,我跟你说起来就停不下来……”
王震球抱着桦婆婆,他把下巴垫在婆婆肩上,他个子太高,只能屈下腿去。
“婆婆您说,我这人就好听别人讲。”
“你呀这么招人稀罕……”
桦婆婆拍着王震球的背。
“活得累啊……”
(7)
“球儿。”
肖自在看着来电显示上那个人给设的头像接通电话。
“咱们搞错了一件事。”
王震球在那边小声地说道,似乎桦婆婆在身边。
“怎么?”
肖自在嘴里含着一块冰糖,王震球那边细小的气音撩得他耳朵发痒,他咯愣一声咬碎那块冰糖。
“庭哥确实是雕制这些的异人。”
王震球吞了一下口水,肖自在跟着他把那些碎糖咽下去。
“桦婆婆早就已经放下了,真是泥足深陷的,是庭哥。”
肖自在眉心一动。
“那家伙的执念太深,汲取的力量太多,恐怕依靠他一人的炁是做不到的。”
“你是说他杀人了?”
“这个不好说,但他肯定通过某种手段吸收了别人的炁,否则他的身体根本就承受不住。”
“你先过来吧。”
肖自在挠了一下手心的老茧。
“嗯。”
王震球的鼻音只存在了那么一瞬,那边的电话已经挂掉了几秒钟,肖自在才把手机拿下来。他挠着手心的老茧。
“喂,老窦?”
肖自在拨出去另一个号码,那边的人显然对接到他的电话有些头疼。
“这有个大头,手上如果有人命,我能下手吗?”
“老肖啊,你这次非任务出去我已经替你担着了,别再格外生枝了。”
“手痒。”
肖自在盯着自己的手心。
“……老肖……”
“行吧,我知道了。”
“喂,老肖,你可千万别……”
他挂断电话,拿出一把贴身的刀来刮掉那块老茧。既不出血,也不疼,那茧也没了,可就是痒的出奇。
他啧了一声。
+
“桦婆婆呢?”
“我把她支走了。”
“现在?”
“去见庭哥吧。”
+
庭哥的小院子几十年如一日,里里外外堆满了废弃的木料,人往里走,就觉得那一处的空气里都飘着木屑。
“庭哥,几位后辈前来拜访。”
王也向来礼数做得最全,他给诸葛青递一个眼神,脚下定上中宫,诸葛青沿那院子走了一圈摇头,然后看向屋里。
东西全部在屋子里。
“庭哥……”
王也叫到第二声的时候屋门开了,所有人浑身一凛。
一个佝偻的老头慢慢走出来。
“你说啥?”
那老头满脸的褶子都快要攒成一个褶,嘴巴里的假牙泛黄,大概是因为做了这么多年精雕细刻的工艺,眼睛也混沌了,耳朵更是不灵光,他侧着耳朵,很有耐心地问道。
“我——说——晚——辈——前——来——拜——访——”
王也大声地一字一字拉长说道。
“啊?带钱?我不要钱,你要是喜欢你就带走。”
“老前辈我们有问题想问您。”
“吻我?你个不要脸的小东西!”
老头抖着腮帮子骂道。
“不是,我们想问这是您的吗?”
王也把门神递上去。
老头接过来贴近看了看。
“你个不要脸的小东西谁让你把我门神挖出来的!”
老头的假牙差点飞出来,他扶了扶牙齿。
“开诚布公的讲吧前辈,这么多年了,桦婆婆早就放下了,您还放不下吗?”
王震球问道。
大概是听出了“桦婆婆”这几个字,老头沉吟着。
“你是说春妮子啊。”
“这俩起的名怎么这么腻歪。”
张楚岚小声跟诸葛青吐槽道。
“我挺好的,让她不用担心。”
老头还中气十足地笑两声,然后锤着背咳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您只要说一句您没杀过人,我们就立马离开这里。”
王震球的话音落下,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那老头弓着背,捶背的手还停留在那里。
“……不是我亲自动的手,可和我杀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老头慢慢直起背来。
“一念之差,我后悔了半辈子,也躲了半辈子。”
他缓缓拉开自己的衣领。
长命锁。
“您!”
王震球和肖自在不太清楚之前的事情,但也青宝岚他们四个却记得清晰。这纹在老头胸口的,就是之前赵一锁胸前的那个长命锁。
“何苦……”
“春妮子嫁人的第四年,村子就发了山洪。我那时在别的地方找木料,等到回家时,已经找不到一个活人了。他们说我没有心肝,因为我不觉得难过,也不觉得恐惧,我把他们全都葬了,然后一点点地把能重新盖起的房子盖起来。”
“这事我断断续续做了一年。其他的村子有听说山洪,但是不知道这么严重。我刻了几只小鬼放在原来入村的地方,那些打工回来的人只觉得是找错了地方。”
“你们好奇,春妮子的亲人是怎么复活的?”
老爷子叹了口气。
“就是因为这个,我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人如何能见到神?所谓的神迹?不对,人只要相信就会见到神。我用齐人高的木料刻了她的家人出来,然后以炁去控制。不是我制造了幻境,而是春妮子自己让自己相信,她的家人还活着。”
“‘信则有不信则无’这么一句我们常说的话,就是这个道理。’”
“我的炁不足以支撑这么多年,走投无路的时候有人告诉我有一个做长命锁的家伙,他能用手段‘以魂养命’。我不求长生,但是我需要足够的炁,这个长命锁的另一头连接上一位异人,随着时间,异人也会和普通人一样衰竭而亡。”
“这一撑就是几十年,死在我手上的异人有一个名单,就在我房间的抽屉里。”
老头指了指屋子。
“这命早就该绝了,苟活至今,春妮子都已放下,我又为何不放呢。”
“庭哥。”
早应该被支到别的地方的桦婆婆突然出现。
“春妮子……”
老头掩面,似乎是不想面对她。
“庭哥,你许多年没出来过了,我陪你走一程吧。”
桦婆婆走过去挽住他的手臂,自然而然,像是曾经做过无数次的那样。她当真听了他的话,把他当了一辈子的哥哥。可说出那话的人却自己心魔横生,贪念滋养,最终作得恶果。
“公司的人已经等在外边了。”
王震球小声地说了一句。
桦婆婆点点头。
这两位古稀之年的老人相互搀扶着,身影像是穿透几十年的光阴,苍老从额间褪去,那俏生生的姑娘攀着她旁边年轻的哥哥,一口一声脆响。
可谁都知道,这一晃就是几十年。小姑娘变成了老婆婆,桃花眼的年轻哥哥落了满脸褶。
“庭哥。”
“你这妮子……”
这一声轻飘飘。
像是落进耳朵里的沙。
拂去了就是拂去了,往日种种,明日朝朝。
总归是到头了。
(8)
“球儿,恩?咱的账是不是也得算算了。”
拉住那猫腰要溜的男人,张楚岚和宝宝一左一右把他压了回来。
“公司管报销!”
王震球大喊道。
“管个屁!宝儿姐,这小子坑咱们!干他!”
“我去!肖哥,肖哥救命啊!”
“叫爸爸都没用!”
看那三个在边上炸成一团,肖自在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老了,和王也诸葛青三个人并排坐着举了杯热水。热水上还打着旋,三个人动作整齐划一地吹了一口,嘴唇撅起来,吸溜一声喝进去,嘶哈一下又呼出一口热气。
人生啊,就是在吸溜嘶哈中消磨掉的啊。
热水天团今天也是如此的安逸。
等等。
诸葛青突然睁开眼睛。
我是谁?我在哪?这是什么?我为什么拿着热水?我难道不是夜店小王子迪厅小舞霸吗?我难道不是香烟配酒你有我有全都有吗?我难道不是撩妹圣手情话达人男性公敌NO.1吗?什么是热水天团?旁边那两个一脸享受的男人是谁?我是谁?谁是我?
“他怎么了?”
肖自看着陷入当机状态的诸葛青朝问王也问道。
“大概是人设崩坏了一时半会有些反应不过来吧。”
王也慢悠悠地说道。
肖自在似懂非懂地露出一个迷之微笑,他讲故事时陶醉的表情还烙印在王也的心中。
王也面色一凛,挪着屁股往旁边蹭了蹭。
(9)
“肖哥你可太不够意思了。”
王震球从张楚岚和宝宝的毒手中勉强脱逃,扶着自己的膝盖大口喘气。
“小孩打架,大人不便插手。”
肖自在幽幽说道。
“肖哥……”
王震球的手还没有搭到肖自在的身上,就被他突然钳住,王震球一个重心不稳朝着肖自在扑过去。
“那肖哥你就别跟我这个小孩计较了呗。”
肖自在的手劲钳得他生疼,王震球呲牙咧嘴,他早就有过拿肖自在试试“爱之马杀鸡”的想法,不过刚才操作性失误,现在还落在了人家手里。
王震球想知道,这个曾经的佛门弟子,究竟能忍到哪一步?
“球儿。”
肖自在的手心又痒起来,他捏着王震球的手腕,觉得人真是个脆弱的东西,再用力一些,他就能废了这个男人了。
“乖。”
他放开王震球,那一瞬间的杀意让王震球整个人颤栗起来。
王震球轻笑两声。
真是天生的变态。
+
看看肖自在和王震球,看看王也和诸葛青。
“宝儿姐……”
他给宝宝指指那四位,宝宝心领神会。
“勇敢地去追求你的幸福吧。”
宝儿姐为他比出一个“ojbk”的手势。
“幸福——你妹啊——”
+
十九岁的张楚岚第一次觉得自己直男的身份正在被不可抗力渐渐推向远方。
啊,加油吧,老张!
END
结尾卖自己两个也青的安利
PS:今天的满也想要评论,捧心心.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