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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毛老满的垃圾场

『不要尖叫,做有用的事,不要尖叫。』

*徐文祖x尹钟宇
*我又上头了,早上看完更新激情码文
*短完

+

0.

『受身无间者永不死。』

1.

这是尹钟宇第四次杀死徐文祖。

他端坐在一片血海中,右臂小幅度的痉挛带动手指都有些脱力,他不得不要刻意用些力才能提住手中的锤子,那已看不出原先的颜色的铁器在刚才正为他击杀了一位恶贯满盈的罪人。

徐文祖倒在尹钟宇的脚下。他像一尊坠入血潭的白玉像,一半浸没在红色里,而另一半则平静的低眉敛目仿佛不是死亡而是短暂休眠。

尹钟宇把锤子扔开。温热的血在他指缝间凝固,皮肤被这种干涸感拉扯紧绷,他摊开两只手平放在膝盖上。身后有光从污浊遍布的窗上透进来,沉腻空气中的尘埃也像是于此时此刻被令行禁止般悬浮,他将脸藏在阴影中看不见任何神情,只有急促的呼吸和偶尔吸缩鼻子的声音在这片污秽之地里回荡。

尹钟宇逐渐平息下呼吸,他拿手背蹭掉那些因情绪激动而淌下的泪水和鼻涕,反正现在他满身血污,再没有什么能比这还脏了。

他不会在杀人之后还保持冷静,尽管他此时此刻强迫自己不要痛哭出来,但那手臂的痉挛愈演愈烈,他抬起左手狠狠抓住抓住右臂的臂弯。

说实话,尹钟宇对他自己此时的状态还有些感激。这才是一个正常人的反应,恐惧,慌乱,不知所措,脑中一片空白。而不是像徐文祖所说的,要在扼杀一个生命时还去体会那种所谓被点燃的感觉。

尹钟宇的嘴角在微微向上扬。他太久没有笑过了,以至于做这么一个简单的表情都像是失控的程序那般反复失败。终于,他调动着脸颊上的肌肉向上方拉扯,他咬紧牙齿,眼中含着泪,然后努力挤出一个笑来。

他要在这永度轮回的地狱里证明,他对死亡仍然持有畏惧和恐慌。

2.

『亲爱的。』

『亲爱的。』

“亲爱的。”

每当时间在手机屏幕上跳转为7时,徐文祖的声音便会从墙的那一边传过来。像是透过水面的从最深的大洋中传来的讯号,直击到尹钟宇耳中炸裂,让他于并不安稳的梦中骤然惊醒。

尹钟宇的心脏跳动异常,他双目无神地看着天花板,直到从左上角那扇小窗透进的光灼烧他手臂皮肤的痛感传来时,他才恍惚地从床上坐起来。

昨日的血迹并没有洗掉,发酵的血液散发出难以形容的味道,外加上首尔夏季闷热的天气,这一切都让303号房的空气在瞬间变得凝固起来。

尹钟宇脱掉上衣,停顿一下,把裤子也顺便脱掉。他只穿着一件平角内裤,然后赤足站在地板上打开他的行李箱准备找出一套干净的衣服。

他知道隔壁的那个人正在透过墙上的孔窥视他,甚至于他都能想象到那个人从嘴角泄露出的细小气音。但此时他无意理会,就算他将那个孔洞封住,徐文祖也会在其他地方再钻开一个。那个人的窥视欲望如此强烈,即使已经死过无数次,但这些都不能抹灭他深入骨髓的恶劣。

尹钟宇掏出衣服,他并没有换上而是拿在手里打开房门就这样直接走出去。他身上的肌肉匀称,肤色不是徐文祖那样带着病态的苍白,相较于健康的暖色肤质让他的线条看起来更加流畅。他就这样赤脚踏在楼道的地板上,没有刻意躲避地上的门板的碎碴,也没有挑选一条至少看上去干净些的路走。他感觉到那些细小尖利的东西在他脚上划出一道又一道血痕,但是他并不在意。疼痛的麻木,在他和徐文祖那场堪称是野狗式的互搏之后,他就觉得自己的痛感似乎有些迟钝。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他走进浴室里拿着莲蓬头冲掉身上的血污,那些绽开的伤口不再有血涌出,但是也不再愈合,一块又一块泡烂发白肉在他身上寄生,他闭着眼就当作全然无知。

考试院里只剩下他和徐文祖,其余那些人的尸体还保留在他们原来的位置上。大婶头顶被敲碎的地方已经不再淌血,所以他也不必在夜晚听着那滴滴答答的声音入眠。

只有徐文祖,无论他杀死徐文祖多少次,那个男人依旧会在第二日的清晨重生。他曾经试着离开这个考试院,然而前来调查的刑警的车就停在门前,他隔着玻璃门与那些人近在咫尺,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

他杀死了寄居在这里的恶鬼们,所以徐文祖临死前的诅咒便开始生效。

他感受不到饥饿,也感受不到疲惫,睡眠之于他的作用仅仅是让表盘上的时间转动再快一些。

尹钟宇还在期盼着,他期盼着这份宣判并不是永恒,他期盼着总有一天他会从这里再度逃出去。所以这就是尹钟宇的希望,他可以杀死恶鬼一次,那也可以杀死第二次,第三次以至无数次。

他活着。

在人间世。

3.

“啊,亲爱的要喝啤酒吗?”

尹钟宇走进厨房的时候徐文祖正在冰箱里拿啤酒,那个破旧的冰箱里有永远拿不完的啤酒,尹钟宇不去想究竟在这里什么是永生不灭,他接过徐文祖手中的啤酒,拉环被拉起,“呲”,啤酒泡沫漫延过易拉罐的开口,尹钟宇垂着眼睛将它们吸进嘴里。

他们难得有这样平静的时刻。当然,在尹钟宇意识到徐文祖本质之前,他们也是时常会拿着啤酒对坐,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那时候的尹钟宇还以为徐文祖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先入为主的印象以及以貌取人的弊端让他在初遇这些人人时便在心里打上厌恶的标签。一个说话结巴的傻子,一个脾气古怪的黑帮,一个猥琐阴沉的变态,一个过度热情的大婶,还有那个斯文却行止古怪的清瘦男人。人对人的鄙视链来源于多方面,而相较之下,徐文祖确实是这些人中最与众不同的一个。

尹钟宇有过某一刻将徐文祖划分到朋友的范围进啊?成年人的社交生活简单粗暴又时而异常复杂,但在考试院这片晦暗之地,他也真心实意因为徐文祖与自己有同样爱好而欢喜。

他仰起头又灌了一大口啤酒,气体冲击让他在这吞咽的一瞬间有些失神。他究竟在干什么?他面前坐着那个杀人狂魔,而自己是杀死他的人。

徐文祖的表情似笑非笑,他两根手指拎住啤酒罐,手肘支在餐桌上,宽大的黑色上衣被肩胛骨顶出两块凸起,他颈部线条舒展又流畅,侧面的筋脉随着动作而若隐若现,像是在不遗余力地告诉尹钟宇:你就是在这里捅下的第一刀。

看见徐文祖的样子尹钟宇心里猛的一空,他那时太愤怒,以至于将徐文祖的脖子捅得几乎要就此直接断裂。

尹钟宇没有问过徐文祖是否记得他之前的几次死亡。这个男人永远都是神神秘秘的出现,无处不在,仿佛他就是与这考试院共生的病毒。

“亲爱的好像有心事哦,可以和我讲。”

徐文祖还是那样,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什么也没做过,然而在尹钟宇面前,这就像是恶鬼藏起的獠牙,在步步紧逼时准备陡然露出。

尹钟宇突然觉得很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啤酒喝得过急。他胃里涌起一种极其强烈的不适,就如同有一只手在攥紧他的胃袋那让他觉得胃部一阵又一阵抽搐。

“啊亲爱的,是工作上的事吗?还是和女朋友?又或者老家那边母亲和哥哥又在向你要钱吗?”

徐文祖的语气中带着那种刻意伪造的关切,而实际上他的眼中藏着笑意。

就是那种尹钟宇的痛苦越多他便越开心的笑意。

这是尹钟宇以前从未发现的,原来并不是徐文祖在他面前暴露,而是他自己一直都没有注意,没有注意到这要将人拖下地狱的鬼是多么兴奋于看见他的窘迫和难堪。

尹钟宇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他手中的易拉罐被他捏紧变形,而他自己脸上的表情也是扭曲。他眼睛爆睁着,鼻孔放大,嘴唇用力向内敛,牙齿与牙齿之间发出那种挤压摩擦的声音。

徐文祖看着他的模样也同样站起来,椅子向后移动的声音都让尹钟宇有如惊弓之鸟,他肩膀抬起脖子瑟缩,这一动作甚至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便自然而然地做出来。

他畏惧徐文祖,不论他杀死过多少次,他还是畏惧徐文祖。

“亲爱的?怎么了?不要害怕啊,那些让你痛苦的人,全部将他们杀掉不就好了。那些弱小的,不堪一击的人,仅仅是用那种所谓的等级和身份便能将你踩在脚下。你要告诉他们啊,告诉他们,你才是那个能掌控他们生死的人。”

徐文祖说完一边喝着啤酒一边向他走过来。尹钟宇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在发抖,手中易拉罐发出金属变形的声音,他避而不敢看徐文祖,而那个男人则抬起下巴,又露出那种轻蔑的神情。徐文祖将啤酒罐狠狠丢向另一个方向,巨大的响声更是让尹钟宇浑身一颤,那种印刻在心中的恐惧是死亡也无法抵消的。

徐文祖一步步向前,尹钟宇一步步向后,最终他被徐文祖圈禁在一个角落中。男人高大的身躯极具有压迫感,尹钟宇低着头,他在想如果此时奋力一击,他还有赢得的可能吗?

尹钟宇不敢豁出命去拼,他想要活着,他想要逃出这里。他还有好多话没对智恩和妈妈讲,他还有好多的故事没有写出来。他想再去看一看外边的天,首尔的天空,他还没有好好的看过。

“嘘嘘,亲爱的不要害怕。”

徐文祖在尹钟宇耳边这样小声的说着像是在安慰一般。他偏过头,正好可以埋进尹钟宇的颈窝里,那里发散着尹钟宇沐浴露的味道,又柔和又温暖。

他们亲呢得仿佛一对恋人,只不过一个的獠牙在动脉上逡巡,一个的眼泪在眼眶中凝聚。

“亲爱的,你可以杀死我。”

徐文祖轻轻地叹气。

“就像之前那些次一样。”

4.

尹钟宇逃回了他的303房间。这是唯一一个能让他有安全感的地方,尽管徐文祖就在他的隔壁,但这个被切割出的狭小空间让他终于能够狠狠吐出一口气来。

原来徐文祖是有关于他被杀死的记忆的,原来尹钟宇做得这些事情在徐文祖看来还是犹如困兽无所谓的挣扎。尹钟宇一次又一次告诫自己,他不是在杀戮而是在审判,可最终他做到的原来也只是徐文祖口中的那个神明——

想让人生便生,想让人死便死。

不对,这不对。

杀戮这件事本身就是基于已生的基础上,所谓操控别人的生命也仅仅是夺取而从未有过给予。

他不是审判者,他是屠夫,是情绪失控者,是妄想做神明的恶鬼之一。

其实从尹钟宇杀死第一个人开始,他就应该明白这一点。他手中的刀斧不是天平,杀戮不是审判,宣泄不是正义。

而他。

却始终与徐文祖同行。

『亲爱的。』

『亲爱的。』

『亲爱的。』

『以后亲爱的,要永远和我在一起。』

尹钟宇觉得自己身体中有什么紧绷的东西突然断裂,他整个人像是踩在一团借不到力的软物上,只堪堪转动头部和活动四肢都天旋地转一般。他扶住墙壁,那上面黑褐色的斑点一层又一层渗入到墙壁之中,有些是霉菌,而另一些呢?另一些是他们深入骨髓的病变,在利器切割血肉时最狂乱的爆发。

尹钟宇抱住自己的头,每当他遇到无法排解的问题时他都会如此,蜷缩着,像是要回到母亲子宫内一般。

『亲爱的,看看你自己的双手哦,那里是我的鲜血。』

明明徐文祖并没有说话,他却觉得仿佛有声音一直在耳畔响。他被那声音诱导着看向自己的手,那双纤细漂亮的作家之手上突然涌出血来,他满眼都是红色,潮湿,温热,在此之外,他又觉得手心中突然增加了一个重量,跳动,滚烫,比之生命还要蓬勃。

尹钟宇发愣地看着自己掌心的那颗心脏。

『亲爱的。』

『它在你这里。』

5.

徐文祖一踏入303时就察觉到一阵劲风从自己的左侧袭来,但是他并没有选择防守或反击。他就那样接受,接受尹钟宇再度刺向自己颈侧的一刀。

血喷涌而出,徐文祖向旁边撤一步靠在门框上。

尹钟宇将刀拔出来,他冷静,再没有比这个时候更冷静的时候。

“你是我……最完美的……作品……”

徐文祖断断续续地说着这句话,他总是不遗余力地告诉尹钟宇他对其的满意,这赞美,无论说过多少次他都觉得还不够。

尹钟宇举起刀,他看着徐文祖,盯着徐文祖的眼睛,而徐文祖则放开捂住伤口的那只手,他要接受尹钟宇对他的每一刀,这每一刀都是他对其作品的热爱。

然而尹钟宇并没有再次通向他。尹钟宇将刀刃调转朝向自己,他伸长脖子,用力深呼吸好几次才勉强不让自己的手颤抖,握着刀柄的手指放开又收紧,他吸着鼻子,别让眼泪在这个时候掉下。

“亲爱的。”

尹钟宇呼出最后一口气,然后在徐文祖那声如同呓语般轻的呼唤中将刀捅入自己的颈中。

他感受不到太多的痛苦,只知道那些血液在他身体里飞快流失,他张大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所有的感官都在失控,他听不见徐文祖还在说时候,但他知道自己一定是在痛哭。

为死亡,为这决绝的告别。

尹钟宇拔出刀扔在地上。他用颤抖的手指沾上动脉喷涌的血,然后在自己向后倒去时从眼皮上缓缓划过。

他要盖住自己的眼睛。

然后与死同谋。

6.

“亲爱的。”

当手机上的时间跳转为7时,一切便又开始了。

7.

『受身无间者。』

『永不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