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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毛老满的垃圾场

『不要尖叫,做有用的事,不要尖叫。』

《匪》

 *王也/诸葛青

*票也/匪青

*有私设,时间点若有bug请忽视

*可以说是极其欧欧西了,请谨慎阅读

*写的时候老想起沈从文先生的《喽啰》,强烈推荐

*王也第一人称

 

+

 

1⑨82年,我七十岁整,膝下无子无女,亦未曾婚娶。

 

尚算不得孤家寡人,来替我做寿的是亦哥家的儿子,唤我一声三.大.爷。人逢六十后,每十年都应是要做一次大寿的。只不过我六十岁时正是风云变幻,人人自危,安保尚不能得全,更不敢顶风冒雨准备这种事情。

 

那时一碗长寿面,吃的我心口是热的,藏在底下的溏心鸡蛋,分给嫂子半个,侄子不好跟我这个长辈分,我便同亦哥一人一口囫囵咽下去。父母早故,大哥在国外不得联系,只剩下我们几个算是相依为命。这个词太过惨烈,一般我是不愿讲的,只不过后来仔细想想,又没有旁的可以代替,也就勉强拿来形容风雨飘摇的几年。我捞面汤里的蛋花,亦哥舀些面汤泡进饭里,到底是年长我几岁,我牙口还算利落,他到是要吃些汤汤水水才算痛快。

 

如今我年满七十,自是古来稀,可细说起现如今也不算得有多么稀奇。总归是件喜事,上上下下都忙得热闹,见他们高兴,我这把老筋头也跟着活络起来,陪我侄子家的老小在院子里摆象棋。

 

“三大囪爷,有人来祝寿。”我侄子叼着烟卷,衬衣塞在裤腰里,脚上的皮鞋锃光瓦亮,鞋油味还没有散去。我头抬不得,只盯着棋局,那小兔崽子必定是偷我棋子,要不怎么摆得好好就是死局,我问他:“哪位?”

 

“说是海外来的,听口音南边的,不认识。”他搓囪着手,把嘴头上的烟卷拿下来。

 

我爸以前认识的人很多,十年里断去联系的不少,有些是知道我家老底怕被牵连,更多得是被啖人肉的人给活拖去,就没见得再回来。我爸是个有远见的人,靠着以前的关系和家财散尽,保住我们这一家老小。只可惜他自己没能熬住,怕是那时费心费力,与人斗不比天斗,外加算起他那时也是七十出头,一身陈年旧疾,饶是铁打也要锈住。

 

可能是奔着王家的名头来的,我早年很少在家,更是出家修道几载,听说过我的比见过我的人多,现在来贺寿的多半也是看我侄子的面子。他是好生意人,又恰逢这么一个好时候,他干得风生水起,有些我爸当年的模样,

 

“那就……见见?”远道而来,不管见谁,我这个大寿星总不能不出面。我抬马一跳将掉他儿子的大帅,小崽子呜嗷一声把棋盘全都搅和,袖口里咕噜噜掉出一颗车来,我点他鼻子,他一溜烟跑得没见影去。

 

“诶。”侄子点点头,紧吸口烟,眼眶下虚青一片,到是又有些我当年的模样。我把烟头掐下来,丢在旁边的砖缝里踩踩。再早几年我是不会管这事的,他愿意吸便吸,身子是他的,旁人插嘴也只是耳洞里的穿堂风,秒针走不到一格,就飞到德意志去。大抵是人上年纪,多管闲事的心都生出来,我脚上的布鞋碾着地,掸掸衣服站起身。

 

“老大刚上大学,老小还这么点儿,你也悠着点。”我拍拍他的胸口,年轻时我也算是身量不低,老来抽囪缩,竟是只到这小子鼻尖。本着大囪爷永远是大囪爷的原则,提点两句,他嘴头上应和,诚诚恳恳,就是不往心里去。话说多也没劲,我背着手磕磕鞋尖走到前头。老布鞋就这点好,舒坦。

 

 

那打南来的人就在前屋院里站着到处打量。我匆匆一瞥觉得那人年纪也不比我小太多,可能是因为身姿挺拔些,人也就显得年轻许多。亦哥以前常说我,二十几的骨,六十几的背,我站没长相坐没坐相,想来那模样是不怎么好看。我咳嗽一声,他转过身,两只眼睛微微一眯,我恍然间觉得有些眼熟。

 

寒暄就是那么一个寒暄,我年轻时不好这个,老来更是借着年长装糊涂。那人到不介意,只是目光时不时就要在我身上转一圈,好似我这糟老头子还能看出花儿般。我叫他盯得不自在,猛然才想起还不知他姓甚名谁,稍朝后退一步问道。

 

“姓诸葛,单名一个白。”

 

诸葛白。

 

这名可是有趣。

 

我对诸葛白平白生出几分好感,也许是这不常见的姓氏,又或者是似曾相识的容貌。我的记性现在是不太好的,身体上没有什么大毛病,只是记忆总不如从前,好些事情我记不得,但有好些事又忘不掉。记得的都是陈芝麻烂谷子,忘记的也无从知晓,我好歹是活到七十岁,偶尔讲几件够小辈们乐呵,我自己也是一笑,笑过便笑过。

 

诸葛白的目光是藏在眼皮后的,他眼睛应该是不小,只是习惯性就眯起来,叫人摸不透想法。往常这样的人都应是贼眉鼠眼,可他却偏偏模样长得端正,带着南地特有的俊,即使也是这个年纪,脸上的褶儿都成饺子皮的花边,看过去也不难猜年轻时的模样。

 

与人聊天,碰上对口儿的就不难。我与他投机,更是愿意多说几句。大侄子怕是见我难得这般精神,连忙引我二人到屋里,嘴上话说得俏实,怕早秋的风吹干囪我们这两把酥骨头。小崽子这时候跑过来叫我一声三爷爷,却是脸偷侧过去瞟诸葛白,诸葛白从身上掏出个红包塞到他衣兜里,小崽子不等我说半句话,谢谢落下便兔子般撒腿跑出院。我揉揉脖子,冲诸葛白无奈地笑笑。

 

诸葛白与我家近年来没有联系,却知道我家里有个半大的孩子。我坐在藤椅上,大茶缸里的茶水泡得正浓,呷一口涩嘴,我头低却是抬眼看他。他坐我对面,端端正正,一副老式做派。我总觉诸葛白不应是这般身量的,他应该再矮一些,眼睛也应该再大一些。不知道是把对谁的印象安在他身上,我看他像是看一个重影,不禁脱口就问出来:“你家可还有其他人?”

 

“父母故去,妻子儿女都在国外,家兄……前几年刚过世。”我点头,想来他若是有兄长,应该就是我这个年纪。

 

我同他聊便聊到以前的事情,四十年代初正是我从山上下来的时候。那年我二十六岁,举国动荡,山上的道观也不要人过活,一把枪一把炮一把鬼子一把洋人,道观里的人都逃命去,留我一人也没什么意思,琢磨琢磨便下山去。说起这段经历,十年间几次险些被人披露,但都化险为夷,其中不乏我父亲的帮助。其后我自己回忆,想起总是有些愧疚。我父母三个儿子,长子甚早离家,末子出家做道士,只有二子守在身边。那时人心惶惶,就此一别相逢都是天定。我此生未曾有过儿女,不知做父母应是何心思,只是想人生在世,这一辈子的缘分深浅都连在血脉中,动一动,总归是要痛的。我做道士的时间不长,三三年上山,四几年下山,短短不足十年,再一抬头看,却是天翻地覆。

 

讲到这里我脑子中突然闪现出些东西,我按住太阳穴沉思,手指头点着想说却说不出什么。诸葛白端着杯子,热腾腾的茶,白袅袅的气,是模糊的,可我却觉得诸葛白在期盼着。他盯着我看,那一刻,我忽地记起另外一个人来。

 

可惜我张嘴半天,想不起那个人的名字。

 

只记得那人是个土囪匪头子。

 

+

 

二十六岁那年,我先下山又上山。下山是因为道观待不得,上山是因为被土囪匪劫去。

 

想我那时穿得是破破烂烂,模样也脏兮兮,不明白那土囪匪怎会劫我。道观上的拳脚功夫架不住背后闷棍,我后脑一阵剧痛便趴倒在地上,再醒来时已是被人捆好放在树根下。

 

我眼睛上蒙着黑布,只能听见声音。那是个年轻男人,他旁边似乎还有几个人,其中一个女人说道:“青,你这绑的哪里是rou票,他这副穷酸样,怕不是要倒给些钱。”

 

那个叫青的男人笑笑:“大萌,要不要打个赌?”

 

“赌什么?”听到赌字,周边的人也起兴趣,凑过来叽叽喳喳,到都是些年轻人。

 

“赌他的赎金,一个金锭子。”青的话一落旁边人就笑他:“这个瘦猴,一个铜板也抠不出。”叫大萌的女孩来兴致,跟他说赌就赌,赌注是个无轻重的东西,他俩贴耳根说,我听不得。

 

不觉得着急,反而觉得有些意思。我靠着树干,听他们讨论我如同讨论一只论斤称卖作的肥羊。那时的匪就是匪,他们要钱,拿到钱基本是不会撕票。这是信誉问题,关乎下一次绑票还能否得到相应的赎金。国人的诚信越是在战乱时代,越是在这种灰暗地带越能体现出来,因为这时候,一个人的死并不会引起太大囪波澜。生病会死,打仗会死,就连喝下不净的井水拉稀跑肚都会死。人命太贱就得不到好价钱,只有重视起来,你对越好,他才越值钱。

 

仅是听他们几天我就觉得自己也有做匪的潜质,这吃人的年月,吃与被吃都要讲求方法。到是杀与被杀没什么讲究。

 

他们问我家是哪里,我告诉他们在北ping。他们咋咋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多少也能猜出来。这时候哪里的日子都不太好过。他们写过之后拿来给我看,眼上的黑布扯下一时半会还有些不习惯,我迷蒙着眼看那篇冗长的勒索信,纸上的字体娟秀,应该是出自那位大萌姑娘的。只读几句我就看不下去,那信又臭又长,写至一半还没提到我被勒索一事,我不禁皱起眉头。他们以为是要价太高,坏笑着要看那个青的笑话。我抬头都未找一圈,一眼就看见那个叫青的人。他太显眼,脸白净净,衣服也是白净净,跟我想象的匪截然不同。我盯住他,要他来重写这封勒索信。

 

他眉头高挑,显然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只是他也赞同我的意见。想来可能这信是那大萌姑娘囪亲笔写成,周边人都不好说些什么。果不其然,那姑娘一扭头气跑,旁边几位“姑奶奶”的叫着,又笑又憋得追过去。青也在笑,他笑的比旁人又好看些。不像匪,像是山下的公子哥。

 

我清清嗓,给他说一遍。他记性好,几笔写下来,还特意拿给我又看。我看过表示同意,他叫人过来把那信送出去。

 

这山头离北平不近不远,只是现在炮火连天,不知那信几日能到。我是不怕他们苛待我,山上比山下安逸,我落得清闲。

 

后来我知道他们几个都是表兄弟,那个大萌姑娘辈分高些,只是年龄相仿,平日里不讲这些。我看仔细看看,他们哪个也不像匪。单凭那日的信和字来说,不是从小读书的人是做不到的,更何况还是一位姑娘。他们自是不会同我讲这些,落草为寇的事情不光彩,这几位想来也曾是书香门第,我不好去戳人家伤口。

 

他们不绑我,大概也是知道我不会逃走。这几天山下总有人剿匪,我若是逃出去,不等解释便被毙掉,倒不如老老实实在这里。他们那寨子搭得异常简陋,好在人也少,不像扎根驻营倒像是个过日子的窝棚。

 

我暗地是叫青匪头,因为这里所有人显然都是比较听他的话。大萌姑娘悄悄跟我说过,青是那一辈最有出息的。我不知道他们家对出息的定义是什么,我只知道我爸一直都希望我能回家接手生意,那对他来说就是我最大的出息。只可惜我是个没出息的,一溜烟跑到山上去当道士,他气得险些中风,汤药灌得肚子老大,最后也只能拍着肚皮任我去。嫂子是松口气的,那时我们谁也不知道万贯家财会顷夜散尽,她为亦哥为我侄子,甚至为她自己都是存的私心。我倒是不怪她,只是疲于应对这人间最常见的事情。我总以为自己是想的通透,其实用个逃字也不为过。

 

青是个顶有意思的人。初见时我觉得这人不好相处,面相上就透着一股傲气,身板又挺得绷直,一笑就眯眯眼,不怀好意又阴恻恻,直叫人后脊发凉。我身上穿的是旧道袍,大萌是个短袄,其他人也是写粗布衣服,唯独青穿得是件白衬衫。他的领口挺直挺直,我以为是衣服里缝着铁丝,后来才知道山上专门为他打一块铁压板用来熨烫衣服。那铁板的温度掌握不好就把衣服烧掉,这事向来是青自己做,旁人不搭手,怕弄坏。我看见他就想起上海,大哥没走之前带我去过一次,那里的年轻人都像诸葛青,穿着西装笔挺,小皮鞋是哒哒的,头发是油光水滑的。我想青要是去上hai,肯定要比在这山头好得多。

 

在山上闲来无事,就有人起哄要比划比划。我以为青是不喜这事的,却没想到他把袖子扣解开挽上去。我是有些心疼他那件衬衣,万一落在泥地里,洗是洗不去。谁知道他们几个叫着摔跤,两人站定竟是打起拳来。一招一式有板有眼,绝不是随意打出。他们二人打得热火朝天,难分胜负,最后二人相互收势,甭说衣服,就连头发都没怎么乱。大萌看我在旁边没精神的模样,便叫我上去和青打。我推脱,一来是实在困乏,二来是万一打脏他的白衬衣,我不是还要赔一件。

 

怕什么来什么,最后那过肩一摔时我已然后悔,但青的后背怦然落地,惊得我心头一颤。他躺在地上猛咳两声,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周边那几个一拥而上,怕不是早看我不顺眼,逮住机会要揍我一揍。这一场混战真是好不热闹,没谁身上是没有挂彩的,唯独诸葛青只是受那一记摔,早早到旁边去观战去。

 

大萌姑娘眼睛上不知被谁擂一拳,我觉得肯定不是我,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我只得认命地拿鸡蛋给她滚眼睛。

 

半夜我渴醒去水缸舀水,看见房前有个人影,定睛看才发现是青。他那时光着上半身,衬衣搭在旁边的树杈上,身后还有淤青,想来是我白日摔的。他一招一式地练着,全然不觉此时已是夜半。我说青这人有趣,是因为他是一个乍一眼看去顶不认真的人,轻浮lang荡。可实际上却又是个倔脾气,较真起来就不得了。我饶有兴致地看他练武,直到发现半缸水都入我腹中,我才觉一张嘴都快呕出。悄悄溜回房间,那一夜,我总共出去撒尿四回,直到天边泛白才得以入睡。

 

那勒索信总算是寄到我家,两方约定好地点,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其他几位似是没想到我家真出得起一锭金,只有青一副得意洋洋还不外露的模样,像是等着人夸赞他。他那样到是不让人心生厌烦,反而让人窥得性情之后觉得几分有趣。

 

过几日便要启程去往北ping方向,有一夜里我想着帮他把那件白衬衣洗好烫熨好,怎么想是有我一些错。那时我全然不觉我与青是匪和人质的关系。

 

第二日,青看到衬衣领上的一块焦黑,难得眼睛睁大。我看看他,看看大萌姑娘,又看看衬衣,沉思后问他要不然让我爸多带些赎金过来?

 

临行前一夜,我跟青并排躺在屋外的草席上。青是不能一直当匪的,更何况他这匪bang实在是不成气候。

 

我跟他讲,他便笑起来。他问我:“你真觉得我是匪?”

 

我说:“你既然绑我,不是匪是什么?”

 

他又笑,我等着他能说出些什么,但他却只是摆摆手。“你说的对,我既然绑了你,便是匪,一日是匪两日也是匪。”他说这话时神情有些黯淡,似乎其所行之事确实有辱门风。

 

“你知道我为什么绑你?”他反过来问我,我摇头。“这世道还有谁能像你走的那般心不在焉。”他把手垫在脑下,下巴微抬起,眼睛是略张开的。我不知道那是月光还是他眼里流泻的光,只觉得那条缝隙比往日有神许多。不再是单纯的笑意,而带着一些其他的情感。我往日没见过,见到便觉得稀奇又好奇。

 

他说话轻飘飘,就像不用力般,又或者是怕惊醒屋里熟睡的几位。

 

“我那时候想,你就是死,恐怕也不会皱一皱眉头。”

 

像是迎合他这句话我把眉头皱起来,那是个挺陌生的表情,虽然并不是第一次出现在我的脸上,但我鲜少如此狰狞。道观里的其他道长曾说我的面相是含怒的,我想便是这样吧。

 

“你要金锭子做什么?”我知他绝然不是为大萌姑娘的一句玩笑。

 

“买船票。”他说道。

 

“海外?”

 

“对。”

 

“你肚子里有洋墨水?”

 

“以前学过。”

 

我吸气觉得有几分奇妙,又觉得他也应当如此。

 

“要是你绑的不是我呢?”

 

我问他,青似乎是在思考。

 

“那我就不是匪了。”

 

我失笑,他成不成匪怎会是与我有关。他是先成的一个匪,然后才来绑我才对。我又说给他听,他摇头,但没有回答我的疑问。

 

“可我现在是匪。”

 

我觉得青对自己是匪这件事是看不开的,这对他是个耻辱,远不及大萌姑娘他们想的开通。我断然想不到我要以一个rou票的身份来开导绑匪,这带着一种新奇感,让我在困意中能寻出一些乐趣。

 

“我嫉妒你。”青特别认真地对我说,“因为我是匪而你是rou票。”

 

月光在青的脸上撒着银屑。青是个很好看的人,这点我始终明白。他总是笑,但此时不在笑,他睁着眼睛,像是要与月光一同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我竟然伸出手试图抓囪住他,直到发现他还躺在那里,我才悻悻地收回手。

 

那时我想告诉他。我愿意做匪,他来做rou票。又觉得这话实在怪异,怕他又瞎想,觉得我作贱他,便索性就着月光囫囵吞下去。

 

第二日走时只有青一个人和我去,刚出寨门不远,就看见一个十几岁孩子的身影在向青打招呼。眼睛比青大些,个子还没长开。我问那是谁,青说是他弟,今天才回来。我点头,隔着远远也大声招呼,便和青离开。

 

再后来青拿到赎金,头也不回的就走。他始终是不想就这事来面对我,他是匪,而我是rou票。我站在那里看他背影好久,直到我爸叫我,我才挪动脚步。

 

我应该告诉他。我愿意做匪的。

 

+

我始终没有记起青的姓氏,仿佛在我的记忆中从来没有人提过他的姓氏。说实话,我连他的长相也记不太清楚,看到谁便觉得像谁。看到诸葛白就觉得与诸葛白相似,以至于我后来一直在想二十六岁那年,我究竟有没有被匪绑走。那时我问我爸要那封勒索信,他给我。上面是青的字,我看到才觉得安心。

 

诸葛白听完没有什么回应,只是默默又喝几口茶。他眼睛微张开,热气熏得他眼睛湿漉漉,就像是那天晚上月光下的青一样。我探出手去,他看向我,一双眼弯弯,我恍然惊醒要把手收回来。

 

我喃喃:“我心里丢些东西,怕是这辈子找不回。”

 

诸葛白起身握住我的手,他嘴唇紧抿不言语,只是用力地握着我的手。

 

我直觉他要说的话我应当是不想听的,但诸葛白没说话,只是这样持续几十秒然后向我告别。我莫名松一口气。

 

我这般年纪,还能怕什么?

 

我垂下手,地上有张纸条,大概是诸葛白落下的。我近几年腰不好,猫不下去,想叫个人过来帮我捡。一开门,那纸条被风送出去,我猛抬手抓也没有抓囪住。轻飘飘在风里打几个旋,那纸条上有字,我把手遮在眼眶上盯许久,直到那字条飘飞走远。那上面似乎是有三个字。

 

隐隐约约。

 

似是有一个青字。

 

诸葛……青?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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