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雷登斯是一具尸体。

他躺在殡仪馆最靠里的房间中，等待着被推进火化炉。

“你害怕吗？”

他旁边的那具尸体问他。

“有一点。”

克雷登斯小声地回答道，他不知道现在这个房间的温度怎么样，他只知道自己张开的嘴巴没有哈气，而舌头僵木的可以。

“你是怎么的死的？”

那具尸体笑了笑，似乎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答案。克雷登斯没有办法转头，他看不见那具尸体的样子。

“跳楼。”

克雷登斯简洁地回答道，他想了想也开口问了一句。

“你在这里很久了吗？”

“大概有几年了。”

“他们没有把你火化？”

“他们也许是很喜欢我。”

克雷登斯这次和他一起笑了起来。

“我跳楼的时候好像把脑袋摔碎了。”

克雷登斯叹了一口气，他活着的时候没有这么健谈，其实现在也算不上是健谈，但是总归是比平时说的多了一些。

“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帮我填补上。”

“放心。”

那具尸体安慰他。

“这里有最好的入殓师，他们能把你的头恢复原样，然后给你苍白的脸画上红晕，他们甚至还会给你修理眉毛。”

克雷登斯被他逗得再次笑了起来。

“我更希望他们能修理一下我的头发，我有一段时间没有理过了。”

他们两个在这冰冷的房间里突然讨论起了发型和服饰，那具尸体的衣品很好，克雷登斯听着他的建议。他告诉那具尸体自己也想穿着别的什么颜色的衣服去火化，至少别再是黑色了。

那具尸体说他们总会如他所愿的。

“先生，您可真善良。”

克雷登斯衷心地感慨道，他从未想过在死后还能这样的和谁交谈。

“我只不过说了几句话而已。”

那具尸体的声音放的更加平缓了，仿佛是因为克雷登斯这略带颤抖的完美。

“这就已经足够了。”

克雷登斯心满意足地说道，他生前被人忽视被人嘲讽，却在死后终于得到了应属的尊重和平等对待。如果他还有眼泪，他此时应该大哭一场，可惜现在他只能蠕动着嘴唇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嘘，他们来了。”

楼道里传来皮鞋哒哒的声音，克雷登斯闭上嘴巴和眼睛，他没有呼吸，一直都没有。

“格雷夫斯，下一个是谁？”

克雷登斯听到旁边的金属床架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鞋跟落地，只有哒的一下，仿佛落在克雷登斯不再跳动的心脏上。

然后他听到那具“尸体”的声音。

“克雷登斯·拜尔本。”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