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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毛老满的垃圾场

『不要尖叫,做有用的事,不要尖叫。』

*yy产物bug贼多
*都是我瞎扯淡
*设定是“我”是魂穿过去的

我走的头一个晚上,孙秘书收到一张特种刑事法庭的传票。我看见他回来后拿起那张纸仔仔细细地阅读一遍,神情如常,只有眼神不可避免的久久呆滞。

“你早就知道吗?”

我小心翼翼地问他。

孙秘书把传票叠起随手放在茶几上,他转头看我,神色坦然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想过,但是没想到这么快。”

孙秘书是南方人,说起话来腔调很独特,也许是习惯使然,他说话的时候脸颊肌肉动作幅度极小,所以外人看他总觉得他不近人情,面冷心冷,但在我面前他一向都是好脾气。

“还好提前给你安置了香港的去处,否则你一个人着实是有些麻烦。”

我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十分慌乱,我想问他那张传票是什么意思,我在现代时几乎没和法庭扯过关系,更何况这还是军事法庭。

“你……你还会去香港吗?”

我问了一句废话,且此话一脱口我就恨不得把自己赶紧藏起来。

孙秘书笑笑,倒不是在嘲笑我,我看出他心情很好,全然不在意那张传票的模样。

“香港我是去不了了,我托那边的朋友照顾你,你自己要好好生活。”

他说的好简单,仿佛我不是离乡远走,而是暂且旅游一番而已。

我突然很害怕,不由自主地朝他走去一步,然而后脚跟未落地时我又突然清醒,有些尴尬地停在那里。

倒是孙秘书向前一步给了我一个拥抱,不同于新婚那天兵荒马乱中的安慰,这是切切实实一个拥抱。我觉得胸腔里有一股酸涩在四处疯狂撞动,然后不受控地向我鼻尖眼眶袭来。我深呼吸一口气,鼻腔里满是孙秘书身上的味道。他是个爱干净利索且讲究的人,新潮人喜欢用来擦抹皮肤的雪花膏他也时常使用,所以身上总有一股柔和的香气。我偷偷又深呼了两口,那颗猛烈撞击的心脏总归能稍稍平和一些。我感受着他的温度,他胸口很暖,比之那些我们刻意温存的夜晚还暖。

我觉得我在孙秘书面前始终是个孩子。我读不懂他们那些人之间的尔虞我诈和见血封喉,也不分不清所谓派系之间的争斗,甚至相比较于这个时代的知识女性,我那些知识储备根本就是孩童牙语,不值一提。我在现代所学的历史之表面之肤浅,仅能应对几个挖空挑选的考试题目,真正来到这里,我完全是手脚发麻,脑子一片浆糊。所以孙秘书要送我走,到底是念在我与他这几个月来的夫妻情义,还是他可怜我如此愚钝,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离婚的手续我也全都办完了,你在香港那边若是有真心喜欢的,不要错过。”

“我……”

我对他大概是有一些雏鸟情节。他是我在这个时代的丈夫,是照顾我保护我的人。我没有理由不想去依赖他,尽管我秉持一个现代人应有的自立自强的态度,然而在这个时代中,我的无知和内向性格几乎要断送我与外人往来的可能。我连出门行走都提心吊胆,又如何能独自生存下去?

我可以留下来吗?

差一点我就想这样问出来,但我不想给他添麻烦,也不想让他觉得我怎么真的就是个榆木脑袋。

“你喜欢我吗?”

孙秘书突然这样问道,我在他怀里仰起脸茫然地摇摇头,其实不是不喜欢,而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那就还好。”

怎么算还好?我若是真心实意地喜欢他就是最好,也算我来这个时代不虚此行。

几个月来,我们同房的次数比之正常不多不少,几乎都是我主动提及,他鲜少有主动邀约的时候。那时候我想的是不睡白不睡,证也有,席也摆了,正八经的夫妻生活,且这孙秘书皮囊不错,我看着舒心顺眼,有什么不可睡的道理。反正我是打死不承认自己见色起意,表面上永远是纯粹的形势所迫,不得不睡。

孙秘书对我说不上多特别,但至少不坏,我俩之间除去夫妻生活反而更像是一对住在同间房的租客,总是互不打扰。他知道我不喜欢参加舞会和那些名媛小姐打交道,所以除了一些必要参加的场合,他都不会强迫我履行这个时代妻子会有的社交责任。

我是他养的金丝雀吗?当然不是,孙秘书没有那个闲心,他是个热衷于搞事业且为事业甘心奉献的男人,他几乎没有什么特别爱好,对于我提出的看电影和游湖他也只是迁就配合。可以看出他不讨厌,但是在他身上也找不出多么喜欢的感觉。我只是他人生阶段中恰当时间出现的一个人而已,恰好我的身份是他的妻子,恰好我的背景和家庭都与他合适,恰好恰好我们对彼此都没什么过多要求。

这么多的恰好唯独有一处有了错误。

这个妻子的皮囊里装了另一个灵魂,她不聪慧也不伶牙俐齿,待人处事更不能游刃有余,与他交谈也是多半时间听他讲话偶尔附和一两声,持家更是一塌糊涂。这应该不是他想象中妻子的样子,他要娶的那个人是个小家碧玉,读过很多书,对时事有独到见解,能为他洗手作羹汤,也能提笔成文。可惜呀可惜,我活到这个年纪,只有一件事做得还不错就是会自得其乐,可大概看在他眼里,多半也觉得我是个傻子。

我也好想问他喜不喜欢我。但我不敢问,喜欢与不喜欢我都不想听到,前者是要我后半生不安宁,后者则是要我后半生每逢想起都不甘心情愿。

“走吧,我送你。”

孙秘书放开我,我还有些留恋地又偷嗅走他一丝气息。我知道他买的哪个牌子的雪花膏,怕是以后我也要时常备用一些了。

孙秘书从不在家谈公事,凭我那点对这个时代的认知,我也实在想不出来他们到底在风起云涌什么。大时代下的暗潮是每个身在此内的人都无从得知的,尽管我能有上帝视角,可我依旧无法阻拦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我只知道北平和平解放了,而孙秘书不可避免地要走向那个结局。

突然我就想明白这张传票的意义,孙秘书在我前面走,我伸出手想要拽住他,哪怕是一片衣角,可我们之间始终隔着一个指尖的距离。

我再也触碰不到他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心脏剧烈地鼓动,甚至达到开始疼痛的地步。我捂住胸口,大睁着眼睛,鼻尖酸涩难忍,干脆让我就这样昏死过去,也许一觉醒来我就又回到我应在的那个时代。可我却只能浑身颤抖,又如此清醒地站在他身后,看着他一步步走远。

他说的对,我不喜欢他才能还好还好。

自此北平一别,我坐上渡轮,便是最后一次与孙秘书相见。

几个月后,南京传来消息,孙秘书被执行枪决,骨灰未知去处。

时年,1949。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