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娘是什么时辰了,娘给我带金坠子的手一抖,刚扎的耳洞还在洇血,此时更是扯到痛时,我倒吸口气。
桌上的烛火突然晃动起来,娘缩着手不知所措,直到看见我眼泪似融化的蜡般滚下来,她这才慌慌张地拿指腹来抹我的脸。娘手上的茧磨得我痛,我不讲,娘便抹一遍又一遍,最后倒又是她自己酿出眼泪。她眼眶红红,眼球浑得厉害,只有瞳仁里映着烛台上的光。我记得的那个凄风苦雨的夜里,她也是这般模样。
我握住娘的手,她手心阴凉,骨子里都透着一种惶恐,尤其和我掌心的滚热做比较,烫得她全身都一个哆嗦。我捏捏她的手背,又冲她摇摇头。她耸着肩,好一会儿才放下来。
娘怕惯了。
我瞧着镜子里的娘,她年轻时生得好看,就算是现在这副凄凉相也当得起一句美人凋零。而我,我盯着镜中的眉眼,无一处似她,寡淡无趣,乏陈可谓,一张皮肉罢了。
倒是南城的姨娘曾说过,她一见我,就想起一个人来。
想起那个在娘心里埋了三冬雪的人。
我别开眼,突然就有些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