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祖x尹钟宇
*预警关键词:斯德哥尔摩、暴力(他人对作家)、同坠深渊的爱
*短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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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小教养长大的孩子，她总是知道他最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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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那只小狗，跑掉了呦。”
正从楼上向下走的大婶对着徐文祖说道。
徐文祖的表情没有变化，只是喉结滚动一下，他目光平直，不带一丝情绪地穿透过大婶，而大婶像是没察觉到一般，皱着眉头有些苦恼地抱怨:
“啊，还不是因为我们最近对他放松了警惕就让这小子有机可乘。他连行李都没带，就只拿了钱、证件和手机。如果让他把我们的事情说出去可就麻烦了……”
话是这样说，可大婶的表情却完全看不出一点着急。她说完之后眉头舒展开，又露出平时那种虚假的笑脸。
“他什么时候走的？”
徐文祖固执地要用“走”这个字，他强调，并且在说到这个字时格外加重语气。显然他并不像自己表面上看的那样冷静，他拎着包的手在不断加紧，指关节惨白得如同即将爆裂。
“大概……三十分钟左右？我也没注意，他就那样偷偷走掉了。311和313的大叔那时候都在干什么呀真是……”
大婶的抱怨毫无力度，就像是在迎合徐文祖的情绪一样。这个她从小教养长大的孩子有一副与皮囊不甚相符的臭脾气，为了避免将怒火牵扯到自己身上，她更愿意拉出那两个人挡枪。
“我去把他带回来。”
徐文祖把手提包递给大婶，大婶也顺从地接下，她还在不停地念叨着，为她的房费为这个不让人省心的303房客，然而徐文祖却没有耐心继续听下去，他转身要下楼，又突然想到什么似地骤然转回来，一样要下楼的大婶险些撞在他的胸口上。
“怎么回事……”
徐文祖盯着大婶那张惊魂未定的脸，他目光斜射下来，带着一种考究又带着一种被压抑的怒意。
“告诉那两个大叔，在我把人带回来之前都不要再有什么动作。”
大婶讨好式地笑起来。
“我们当然明白……”
徐文祖的嘴微微张开，他一边内敛下唇一边又点点头，没有一丝信任，垂下的眼只透过密实的睫毛传达出他的不屑和嘲讽。
他们这一群人就像是仍未开化的古老组群一般，言语的威胁永远没有用处，只有实力，鲜血和死亡才是永远的开场白。
徐文祖交代完再度转身下楼。刚走过三级阶梯时头顶的四楼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闷响，他顿步回头扫视一眼楼上，又扫视一眼大婶。大婶向他解释，是313的那个大叔抓回来的，还没有动手，既然现在他放话了，那自然就会等到他回来再开始。徐文祖点头，他现在没空再理会别的人，一切都没有把那只出走的小狗抓回来更重要的了。
大婶趴在窗边，直到确认徐文祖真地彻底走远之后才又扭动着身子走回四楼。她拉开那扇陈旧的破门，乌漆的楼道里仿佛还残留着当时那场大火的味道，然而昏暗的颜色却好像将一切声音都吞噬掉，她走进去，平底鞋发出粘连的声响，一步一步，随着大门的关闭而戛然而止。
考试院里也没有一点声音，只有水龙头上的一滴水坠落——
嘀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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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钟宇被拍醒的时候应激反应让他猛地挺身想要挑起，然后胸前和手臂上都被胶带黏牢，猛然间的动作勒得他眼前一阵昏花。
“你醒了呦嘻嘻嘻嘻嘻……”
这声音，是313那个一直在怪笑的大叔。
尹钟宇垂着脑袋让自己赶紧从刚才的晕眩中清醒过来。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上一秒他的记忆还在自己的床上，而这一刻他再度醒来时却已经被绑在四楼那张破旧的牙医椅上。是谁干的并不难想，尹钟宇费力地抬起他酸涩的脖颈，眼前人的形象在逐渐清晰的视力前明了——
313的双胞胎，311的变态，还有那个总是极度热心肠的大婶。
“杀了你，杀了你呦！”
那个邋遢色情男正举着一把斧子在他面前来回晃，即使隔着一定的距离他也能闻到那个大叔口中酸臭的气息。大叔疯癫似地不断重复着这一句话，说实话，正是因为如此，他反而没有那么害怕。
“我说你们啊，真的要动手吗？304可是说了哦，不要在他回来之前做任何事情。”
发现尹钟宇看向自己，一边涂指甲油一边说话的大婶也抬头送给他一个微笑。仿佛此时此刻的场景并不是即将血溅三尺，而是像往常那样说一些没有营养的寒暄。
双胞胎弟弟听到那个房间号条件反射地缩缩脖子，猥琐男冲着他冷嘲热讽最后又吐过去一口唾沫。
“我们有三个人，而他只有一个人，为什么要怕他！”
“啊啊，311的大叔，事先说好，我只是负责传递口讯，你们要做的事情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大婶置身事外地专心涂着指甲，就如她所说的这样，她只是来传达一下徐文祖的命令而已。
听到她这么说，双胞胎弟弟更加畏缩不前。他傻，但还没有傻到那种不知畏惧的程度。他害怕徐文祖，那个男人只要轻轻说一句话都好像有千斤般的重量，不光是他杀不死，他们都杀不死他。
猥琐男暴躁地用手中斧头劈向旁边的墙壁，这一举动倒是把尹钟宇吓了一跳。似乎是察觉到他的反应，双胞胎弟弟跟猥琐男都一同凑过来，他们头挨头地挤着，两双诡异的眼盯着尹钟宇，然后不约而同发出那种令人异常烦躁的笑声。
这让尹钟宇那些好不容易放下的戾气在一瞬间冲至头顶。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挑衅这两个疯子，所以他用力攥紧拳头，修剪整齐的指甲扎在掌心肉中，疼痛感让他保持冷静。他深呼两口气，移开眼不去看他们。
“那个大叔只说不能杀人，但是没说其他吧。”
猥琐男推推眼镜，他仍旧在尹钟宇的面前比划着斧头，一会儿假意要割掉尹钟宇的鼻子，一会儿又装作拿不住似地要砸在尹钟宇胸口。
尹钟宇的心脏随着这些动作而不断收紧放松，就算是他再能忍耐也快要折磨得失去耐性。他又尝试着咬住一点舌尖，他也不敢太用力，他害怕疼痛，尤其害怕那些突如其来的。
“嘻嘻嘻……嘻嘻……我们可以剁掉他的手指……他……他……他不会死……嘻嘻……”
双胞胎弟弟用手挡在嘴前一边发出尖利的笑声一边建议着。
尹钟宇连表面上的冷静几乎都快要维持不住，他当然知道这群疯子干得出这样的事情，拆分他的一部分又不让他死去。这样对折磨得想象让尹钟宇身上的汗毛竖起，不，不可以，他宁愿就一下死在斧下，也不愿意看着自己的肢体一点点分离。
“大婶……大婶……你们想要什么……钱……我身上还有一些钱……不够的话我在首尔还有朋友，他们都可以送过来……”
尹钟宇吞咽下口水，然后放开那已经逐渐传来同感的舌头，他颤抖着声音对其中唯一一个看起来正常的人说道。
大婶翘着刚涂好的指甲遮住嘴巴，仿佛是听到什么笑话那样难以置信地盯着他。尹钟宇很确定，他在那双眼里看见不遗余力的讽刺。
“帅气的小伙子，我听到过很多次你给你妈妈打的电话，家里面也很缺钱吧？”
大婶的话明明语气还是同往常一样，甚至配合她故作关心的神情还显得有些真挚，可是尹钟宇却明白，对于大婶来说，他浑身上下的经济价值还不如他的手机和电脑来的更直观有作用一些。
“我不会对任何人说这里的事……我现在马上就买回家的车票……我永远永远永远不会再来首尔了……求求您……求求您……”
尹钟宇不想死，尽管在首尔的每一天都度日如年可他还是不想死。人在死亡面前爆发的对生的渴望是难以预估的，就像现在，他低三下四去祈求这些变态，去对着这些前两日他还挥拳相向的杀人狂们诉说自己的过错，用那种跌落进泥土里的方式来向他们承诺可以予以的金钱。
每说一个字尹钟宇就觉得自己的身上被扎出一个洞来，他千疮百孔，身体里那点支撑着他的尊严不断向往流淌，最终他会成为一具为了存活而毫无羞耻心的行尸走肉。他机械性地说着那些话，而二人组则在旁边不耐烦地掏着耳朵。
“杀了他会很麻烦的，你们也知道304房的大叔对他有多么看重。”
大婶颇有些为难似的说道，听到这里尹钟宇眼中又重新涌出一些名为希望的光。
“啊，帅气的小伙子啊，这张脸真是怎么看都很好看呢。”
大婶也走到他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刺鼻的指甲油味钻进他的鼻子，然而他却无比贪婪地吸着——这是唯一一点与这个四楼不相符合的味道。
“可惜呀，我告诉那位大叔你逃走了。”
尹钟宇的眼球僵住，他的呼吸也在这一瞬间如同被人掐断般的暂停。
大婶大声地笑起来，她红色的嘴唇像是深渊的入口，直通向无底的地狱。旁边的两个人也跟着笑起来，他们三个的笑声交织，融合，像是一张硕大无比的网一层又一层地束缚在尹钟宇的身上。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尹钟宇闭眼小声地念叨，然而那些笑声却无孔不入，像是要扎根在他的身体里一般。他的身体开始颤抖，手掌心的指甲扎破血肉，而他的声音正在逐渐加大。他咬住牙齿，嘴唇不可控地同样颤抖起来，口水从在他的口腔里积聚，然而他却无心进行吞咽。那些天罗地网般的笑声挤压在他的耳道中，敲击着他的耳膜让他整个头颅都快要四分五裂。他鼻孔大张，脸颊上的肌肉紧绷，最后他狠狠咬住自己的下唇。就是这一瞬间，他仿佛突然完成了自我的褪化，一连串的“闭嘴”就这样被吼出来，那些缠在身上的胶带被他扯得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吱吱格格仿佛下一秒就会断裂。他的眼睛睁开，那些猩红的血丝无一不攀附在他的白眼球上。看看他，原本好好的一个人，现在是什么模样。
那三个人似乎是被他的气势镇住，可是下一秒又毫不客气地笑出来。他们笑他的自不量力，笑他的垂死挣扎，笑他的无助和愤怒。
没有用，在这个无法逆转的局面里，他所有的情绪都只是笑柄，是这三个人啖肉饮血的最佳调味品。
极度的愤怒过后尹钟宇感觉到疲惫，铺天盖地的疲惫，他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再调动不起一点力气，所以他躺靠在椅上，仰着头露出脆弱的脖颈。他放弃了，这个时候任谁来了结他都可以。他自我献祭，自我催眠。
“他那天是不是想打我这里！”
然而那些人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一记重击在他的腹部，他想要蜷缩却又蜷缩不起来，剧痛在腹部扩散他，他双目爆睁，手掌乍开，嘴巴也大张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那个拿斧子的人用斧子柄给了他狠狠一下，毫不留情，甚至还恶意地朝着胃部去偏离。
他早上起来基本还没怎么吃东西，此时胃里只有酸水在不断翻涌。他发出那种又闷又长的声音，像是一头驴子在被行刑前的哀鸣。
接下来，几乎没有留给他任何的缓冲时间，铺天盖地的拳打脚踢向他一起袭来。他是一根人肉木桩，无处躲避，甚至连蜷缩起身子也做不到，只能这样被迫接受一切的暴力。
尹钟宇强迫自己的思维扩散开，别停留在肉体上。所以他的眼神逐渐涣散，就像是他想象的那样。他不是在抽离意识，是意识在逐渐离开他。
他透过那双迷离的眼神看见大婶就站在不远处，嘴角的笑容还是那样和蔼又热切，他牵扯着已经不太受控的嘴角，冲着大婶也露出一个笑来——一个绝望又厌恶的笑容。
他看见大婶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消失，随之有一拳打在他的脸上，黑暗袭来，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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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对于尹钟宇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概念，他只记得自己昏过去又被水泼醒，然后肆无忌惮的殴打落在他身上，然后他又昏过去，再醒来，周而复始，身处炼狱。
他的耳朵里涌进了血，所以听声音都听不真切，眼睛也肿起来，只能透过那条缝隙打量四周。
啊，原来施暴者也会疲惫，那两个人坐在旁边的地上喘着粗气，而大婶在不知什么时候拿上来一盒生扮牛肉。她捏起那些鲜红的肉放进自己鲜红的嘴里，然后不断咀嚼咀嚼，吞咽。
尹钟宇竟然不觉得恶心了，也是，他现在全部的感官都汇聚到疼痛这两个字上，已经无暇再分顾其他。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应该想些什么吗？也对，他应该祈盼一下救世主来把他带离这里。会是谁？是那个巡警吗？还是智恩会发现自己的异常？还是不要了，这里是人间炼狱，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会被吞噬，无一例外。
那304的那个男人呢？他呢？
尹钟宇的大脑中突然被这个男人的脸和声音填满，他想着，由这个男人来解救他可以吗？来自地狱的恶鬼应该不会畏惧地狱吧，所以才能够把他从这里带走。
啊，不会啊。是这个男人要他留在这间地狱中的，又怎么会将他带走呢。
可是……可是……
尹钟宇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眼泪在顺着眼角一颗又一颗的滚落，那些血污将眼泪同样染红，然后跌落在他的衣领上。
可是呀，他多么希望那个人能把自己带走。
尹钟宇心中的那一点点祈盼膨胀开，于是心脏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那个男人。他不再考虑任何别的事情，他也不想再知道那个人究竟是恶鬼还是无翅的天使，他只想……他只是想……
脚步声在不远处传来，屋里的所有人都看向那扇门，双胞胎弟弟和猥琐男握紧手中的工具，而大婶却是毫不紧张地笑了一声。
那扇门被打开，徐文祖那张恹恹的脸出现在门口，然而二人组却不仅没有放松反而更加紧张起来。
徐文祖没有理会他们，只是径直走向尹钟宇。
“亲爱的，我来了。”
他拆掉尹钟宇身上的胶带，而在这一过程中，尹钟宇的眼睛始终没能从他的身上移开。
啊，是现实啊。
徐文祖把胶带全部拆完，他看出尹钟宇身上的伤很重，但是他并没有主动去抱起尹钟宇，反而多俯下些身体凑到尹钟宇面前——刚刚好是尹钟宇抬起手臂就可以碰到的位置。
然而尹钟宇并没有这样做，他太痛了，痛到仅仅是一个挪动的动作都快要将他整个人都撕扯开。他盯着徐文祖，那些眼泪廉价的仿佛可以永无止境地涌出。就在眼前，那个地狱的恶鬼就这样出现在他的眼前，他要来带自己走了。尹钟宇贪婪地呼吸几口徐文祖身上带来的外边空气的味道，随即缓慢地垂下眼将额头抵在徐文祖的肩上。
好吧，徐文祖妥协了，他伸手将尹钟宇抱起来。他此时心情大好，所以没有理会那两个始作俑者，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大婶。
大婶拍拍沾满酱料的手，那张圆圆的脸上头一次出现一种可以被称之为挑衅的表情。她从徐文祖的身边走过，看看徐文祖又看看他怀里那只脏兮兮的小狗，眉头皱起，嘴角却是笑意深厚。
她从小教养长大的孩子，她总是知道他最想要什么。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