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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毛老满的垃圾场

『不要尖叫,做有用的事,不要尖叫。』

老爷子讲自己是十二岁那年卷的第一支土烟,碎烟叶子要自己捻,烟纸倒是便宜买来的,透亮的玩意,沾着口水舔一道,就把烟叶子裹得牢牢。点火时,火柴要掩着风擦,大头朝下,火苗舔上来才烧得旺。土烟里也不全是烟叶,有时候还会掺点树叶,吸进嘴里,一股青生生的味儿。

后来年纪大一点,老爷子就学人家抽烟袋锅。那玩意端着像杆小称,嘴在这头,烟锅儿在那头,中间的杆儿既不评判公正,也不论斤盘两,只直挺挺地让那烟儿顺着把嗓子眼儿里爬。他吧嗒吧嗒嘴,是那么一股滋味。

再后来,老爷子的儿子送他一个烟斗。不是什么金贵的物件,旅游景区里买的,木纹看上去好看,拿起来轻飘飘,但总归老爷子是没法再拿这敲他儿子的脑壳了。老爷子的烟叶从不叫他儿子去买,他有几个老弟兄,通常就是几人商量着就去了。老爷子那时候腿脚还好,挎着口袋去,挎着口袋回,满满一袋子,就堆在他那个小茶几底下。

抱上大孙女的时候,老爷子又抽回了烟卷。他自己买的烟叶子味道不好,儿子总说指不定是什么东西熏出来的,叫他不要再抽。老爷子想不抽就不抽,反正老哥儿几也就只剩下他这么一个还走的动的,老四头两年就偏瘫在床上,老五被叫到北京去看孩子,再往前数,坟头的土都被吹低半寸了,他突然就觉得嘴巴里没得味道,咋着舌头,像是再也品尝不出什么。

从中华抽回黄梅,老爷子的好烟始终都放在一个纸箱子里堆着,逢年过节的时候就拿出来摆在桌子上,来的人都不客气,打火机传来传去,讲话的声音也跟着递增起来。老爷子坐在独一个的扶手沙发上,他听不真切这些人都在聊什么,只听到有人笑时他就也跟着笑两声,手指缝里的烟烧得很慢,他偶尔也会忘记这件事,直到火星都快要烧到手时,他才猛地一抖,好似在梦中惊醒般,嚼嚼嘴里那怎么也不得劲的假牙,挪开手把堆高的烟灰弹到烟灰缸里。

他就这样坐着,恍惚一觉,连烟味都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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